试译：路哀公向宰我询问社稷上栽树的事情。宰我回答：“夏朝栽松，商朝栽柏，周朝栽栗，栽栗的意思：会使民众战栗。”孔子听到后，说：“事情已经成为事实，就不要说了，事情已经做了，就不要责怪了，以往的事，也不要追究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《论语集注》“岂以古者戮人于社，故附会其说？”说明宰我刻意回答，有个人的用意，宰我的用意这里不作讨论。栽栗会是民众战栗，这是赤裸裸的恐吓，好比小时候撒尿在水井中，一家长教育：你要被雷劈，这是恐吓；另一家长说：水是万人吃的，你这样做不对，这是帮助道德建立。孔子对礼的选择，归根结底就是道德的建立，讲他对巫术力量转化为道德约束，可取之处在于孔子着眼于恭敬忠诚这些德目，而非巫术的威慑。

　　3.22子曰：“管仲之器小哉！”

　　或曰：“管仲俭乎？”曰：“管氏有三归，官事不摄，焉得俭？”

　　“然则管仲知礼乎？”曰：“邦君树塞门，管氏亦树塞门。邦君为两君之好，有反坫，管氏亦有反坫。管氏而知礼，殊不知礼？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管仲这个人，器量很小！”

　　有人问：“管仲节俭吗？”说：“管仲有专门收取租税的台子，有大量臣职没有兼设，怎么算节俭？”

　　又问：“那么管仲知道礼吗？”说：“国君在门口树立塞门（竖在门口的墙），管仲也在门口树立塞门。国君为两国交好，在家放置反坫（摆放器皿的台子），管仲也在家放置反坫。管仲知道礼，谁不知道礼？”

　　笔记：孔子批评管仲不知礼，这章这里不讲，后面孔子还会谈管仲，一起来讲。

　　3.23子语鲁大师乐，曰：“乐其可知也；始作，翕如也；从之，纯如也，皦如也，绎如也，以成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对鲁国音乐大师说：“音乐的进程可以知道；开始，兴奋振作；接着，和谐纯净，清晰明亮，连续不断，这样就完成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音乐如此美妙，难怪孔子听音乐，会三月不知肉味。《论语义疏》“鲁国礼乐崩坏，正音不存，故孔子见鲁之乐师而语，使其知正乐之法。”

　　3.24仪封人请见，曰：“君子之至于斯也，吾未尝不得见也。”从者见之。出曰：“二三子何患于丧乎？天下之无道也久矣，天将以夫子为木铎。”

　　试译：仪邑的封疆官，请求面见孔子，说：“君子来这里，我没有不接见的。”弟子们领官员来见。出来说：“你们担心失去什么啊？天下无道很久了，老天让你们的老师来传道啊。”

　　笔记：从侧面说明孔子学问深刻。“天不生仲尼，万古如长夜。”孔子封圣，在《论语》中可见端倪。

　　3.25子谓韶：“尽美矣，又尽善也。”谓武：“尽美矣，未尽善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评价《韶》：“美是旋律美妙，善是内容完美。”评价《武》：“尽美这一点没问题，但尽善就不够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《韶》是虞舜时代的音乐，《武》是周武王时代的音乐，这两首乐曲都代表不同时代的文化。足见孔子心中对文化的要求是极高的，尽善尽美，形式和内容都要达到一定境界，才算是理想的文化。

　　3.26子曰：“居上不宽，为礼不敬，临丧不哀，吾何以观之哉？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坐在上面的不宽容，践行礼制不庄重，遇到丧事不悲戚，我还能看什么？”

　　笔记：正是礼崩乐坏的时代，居上位者，徒有礼的形式，没有礼的精神，孔子不屑与之为伍。

 

 

　　近现代自郭沫若开始，对“仁”字的探究，从考古学、文字学、社会学等各方面入手，研究的文章数不胜数。作为一个初学者看来，白溪先生《“仁”字古文考辨》简洁易懂，他分析了甲骨文和金文，认为甲骨文没有“仁”字，最早应该出现在金文中，从《礼记》《说文解字》入手，分析“尸二”（这个结构放在第《颜渊篇》篇笔记去讨论）、“人二”（本篇取这个结构讨论）两种结构的“仁”字意义，认为两个字“构字的原则和要素是完全相同的，都是许慎所说的‘从人二’，它们要表达的，都是‘亲也’的‘同类意识’。”又对《尚书》《诗经》《国语》《左传》《公羊传》《谷梁传》等先秦文学中出现的“仁”字进行分析，认为在春秋时代，以《左传》中的“仁”为代表，“仁”才成为人们修己待人处事的一个普遍的道德原则，并成为孔子“仁”的直接思想来源。为了理解“仁”的意义，我读了许多关于“仁”字分析研究的文章，认同白溪先生的观点。《说文解字》“仁，亲也，从人从二。”南怀瑾先生说：“‘仁’，两足走路旁加一个二，为什么不加‘一’呢，‘二人’是两个人，就是人与人之间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”从以上可以看出，仁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系，是《论语》中提到的所有德目之最高境界，具有“譬如北辰，居其所而众星拱之。”（2.1）的地位，从这个角度，我把仁视与德同等的道德要求，取其隐含的约束力。再看另一个角度，在对仁的解释中，以韩愈“博爱为仁”最为著名，李零先生说得比较直白“仁就是把人当人看”，李泽厚先生说得较为细致：“仁含有理和情，是某种心理结构的展现，是融情于理的人生态度。”由此可见，仁在这一角度含有爱的因子，是现实世界人与人温暖之所在。李零先生说，西方人的自由是个体自由，中国人的自由是群体自由。综上，我觉得仁兼有以上两层意思，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感情规则，既有源自巫师力量转化为敬等德目中的自我约束力，又体现了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温暖。

　　4.1子曰：“里仁为美。择不处仁，焉得知？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“人能居住在仁中最美。若不选择居住在仁中，怎么算智慧呢？”

　　笔记：这句话关键在“里”，《说文解字》“里，居也。”把“里”当名词，指人们居住的地方，为居所；如把“里”名词动用，就是处的意思。就整部书来看，都行得通，孔子在人际关系处理之中，反求诸己的要求是很浓厚的，凡事先问自己。所有的道德要求，私德的要求重于公德，并以私德推动公德的完善。所以，我选择名词动用，这样意境要深远许多。

　　4.2子曰：“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，不可以长处乐。仁者安仁，知者利仁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不仁的人，不能长久处于贫困状态，也不能长久处于安乐状态。仁人自然安处于仁中，智慧的人知道追求仁。”

　　笔记：约，俭约，引申为贫困。现在再来看“五十而知天命”，就是“仁”的人，有道德修养的人，才知天命，这个“天命”，不是上天的旨意，是一个人安之若素的生存状态。“仁”的状态，是生存之和谐，也是心灵之定静，所以，孔子要求我们都要住进“仁”这个无形无影的居所中去。“智者乐水，仁者乐山”（6.23）。结合这里来看，孔子的仁，是一种极其美好而又高远的心理和生存状态，似乎高深莫测，但后面有些章句又说仁易得，后面讨论。

　　4.3子曰：“唯仁者能好人，能恶人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“”只有仁人才能真正喜欢别人，厌恶别人。

　　笔记：这里不好理解，说“仁者好人”的是你，说“仁者恶人”的也是你，怎么回事？大约是仁作为一种情感存在，又不为情感左右，仁人的判断力强，透过伪装，能够洞悉出好人和坏人，所以才反映出他真情实感的一面，真正喜欢他人的好，也不回避他人之恶。

　　4.4子曰：“苟志于仁矣，无恶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假如一个人有志于仁，就不会做坏事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苟，且也，假也，假如的意思。由此可见，仁也并非高深莫测啊，这与“仁远乎哉？我欲仁，斯仁至矣。”（7.30）相似，只要有意向求仁，仁则可以到达，大约是在说明仁易得，意在劝人追求仁，其因果关系重在警示，《三国志》“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勿以恶小而为之”应是最好的注解。

　　4.5子曰：“富与贵，是人之所欲也；不以其道得之，不处也。贫与贱，是人之所恶也；不以其道得之，不去也。君子去仁，恶乎成名？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，造次必于是，颠沛必于是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富贵，是人的欲望，不以正道获取，就不接受。贫贱，人人厌恶，不以正道改变，与没改变没有区别。君子没有仁，有名无实算君子？君子哪怕是一顿饭的时间也不会去违背仁，再仓促的时间，再颠沛流离的境遇，都必须这样做。”

　　笔记：“仁”是君子之脊梁，精神之光辉，修习“仁”不分时间、际遇，一个人必须有志于“仁”，志于“仁”之人应把求“仁”当作生命最重要的事情来做，离开仁，就不能以君子自居。

　　4.6子曰：“我未见好仁者，恶不仁者。好仁者，无以尚之；恶不仁者，其为仁矣，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。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？我未见力不足者。盖有之矣，我未见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我没有见过喜欢仁的人，厌恶不仁的人。喜欢仁的人，没有什么可以崇尚的了；厌恶不仁的仁，他的仁，就是不使不仁加在自己的身上。有用一天的工夫就仁的吗？我没有见过力量不足的人。如果有，我没有看见过。”

　　笔记：在4.4，我结合7.30来说仁之易得，这章又说仁难得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求的，接受过逻辑训练的人读到这里，感觉到有矛盾，其实不能以今天的逻辑，推理这里的因果关系，4.4的逻辑意义在于劝人求人，这里的逻辑意义在于劝人持之以恒。多种版本的注解在谈这章时都在谈关键取决于是否有心去求仁，李泽厚先生总结为“半宗教式的实践劝导”，这大约就是南怀瑾先生说儒家能够与佛教迅速融合，并吸纳了很多儒家的伦理德目德原因了吧。

　　4.7子曰：“人之过也，各于其党。观过，斯知仁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人的错误，各式各样。观察他的错误，就知道仁的分量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大约是说根据所犯错误，可以推测出一个人仁的境界。比较费解，善于掩盖之人，又如何观察他的错误，观察不出来就是有仁吗？大概是孔子在教学的过程中说的话，不过这话似乎不太严谨，过于绝对了，抑或孔子还有深意？我读了好几遍，在写笔记时候也反复删改，最终还是觉得再怎么解读，都过于牵强。

　　4.8子曰：“朝闻道，夕死可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早上知道真理，晚上死了也可以。”

　　笔记：这个“道”字，在先秦文化中，博大精深，比如老子的“道”，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”这是形而上的道，再如孙子的“道”，“兵者，诡道也。”这是形而下的道。这里说的是形而上的道。生死没有悟道重要，人生不惧怕生死，不知道真理，成行尸走肉，才可怕。现在网络上戏谑：“早上知道他家的路，晚上就可以把他杀了。”可以看出《论语》经过两千年的注解，强行解释出很多毫无意义的“道”，现代人是很反感的，其实孔子的道，就是人在生活中不枉此生的积极意义，没有玄而又玄的道在其中。

　　4.9子曰：“士志于道，而耻恶衣恶食者，未足与议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士人有志向追求真理，又以自己穿的简单吃的俭朴为耻，不值得和他讨论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一个人立志于追求仁道，但又耻于贫困，这种人不能和他讨论“道”的。求仁就是超越富贵贫贱，如果打着“志于道”的幌子，行苟且之事，那便是“无道”。在《论语》中，孔子多次说到这样的观点，道德修养超脱于生存状态，这是衡量君子的标准之一。

　　4.10子曰：“君子之于天下也，无适也，无莫也，义之与比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天下对于君子来说，没有专注的，没有反对的，以道义来衡量。”

　　笔记：这章最难读的就是对“适”“莫”“比”的理解，我以前不求甚解，理解为可为，可不为，仔细查看各种注解，解释繁多。《论语新读》“适字有两解，一专主义……又说：适通敌，无适，即无所敌反义……莫字亦有两解。不肯义，与专主对。通慕，爱慕义，与敌反义对……义之与比：比字亦可有两解。一从也，一亲也。……本章君子之于天下，天下二字，可指人言，亦可指事言。若从适、莫、比三字之第一解，则指事为允。若从适、莫、比三字之第二解，则指人为允。两解俱可通，意蕴亦相近。然就‘义之与比’一语，则以指事说为之为宜。”由此看，我初步理解也不失偏颇，为了深入理解，现取钱穆先生所说。这章说了“仁”和“义”的关系，可以看出“仁”的部分理性也来源于“义”，所以我认为在《论语》中，仁高于其他的德目，包括义。

　　4.11子曰：“君子怀德，小人怀土；君子怀刑，小人怀惠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君子心怀仁德，小人心怀故土；君子心怀刑罚，小仁心怀恩惠。”

　　笔记：这里的君子与小人，就地位意义（执政者与民众）而言，地位不同，所关注自然不同，我觉得这无可厚非。大约这是培养政治家的语言，“以德治国，喻法于礼”。

　　4.12子曰：“放于利而行，多怨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依据利益行事，会招人怨恨。”

　　笔记：我看很多注释都是针对政事，其实对人对事都说得通，以今天眼光，为民谋利，不一定招群众憎恶，反倒是对人凡事都把利益考虑太重，不招人怨恨才怪。

　　4.13子曰：“能以礼让为国乎？何有？不能以礼让为国，如礼何？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能以礼制谦让来治国吗？有什么困难？如果不能以礼制谦让治国，要礼何用？”

　　笔记：后世对孔子评判最为激烈的也在这里，遵循古礼，因循守旧，我觉得这种批评不为过。明崇祯皇帝遗言：“诸臣误朕，文臣皆可杀。”这就是《礼记》“国君死社稷，大夫死众，士死制。”的影响，很多人都在赞扬明朝“君王死社稷，天子守国门”的精神，却忽略了“士守制”的负面影响，崇祯皇帝好不容易打倒了阉党，东林党“士死制”的精神就来了，当年明月在《明朝那些事儿》中，把明朝都察院官制用白话说得非常通透，闲得无事，天天在朝堂打嘴仗，死守礼制，百害而无一利。

　　4.14子曰：“不患无位，患所以立。不患莫己知，求为可知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不担心没有职位，担心以什么任职。不担心别人不知道自己，努力求职，别人就会知道自己。”

　　笔记：孔子多次说过类似的话，对求学精神的认可，对人对事，反求诸己，有道德有能力，为何愁没有岗位，没有人不知道自己呢？我最喜欢孔子关于求学问的章节。

　　4.15子曰：“参与！吾道一以贯之。”曾子曰：“唯。”

　　子出，门人问曰：“何谓也？”曾子曰：“夫子之道，忠恕而已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“曾参啊，我的学问有一个中心贯穿其中。”曾参说“明白。”

　　孔子走了，其他人问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曾参说：“老师的学问，忠恕而已。”

　　笔记：前面说过忠，这里来说恕。古人拆字为解，如心为恕，《论语集注》“推己为恕”，由此可见恕的意思就是以己之心，度人之腹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。直白点就是将心比心。这章很有意思，一个是“一以贯之”是什么意思，“一以贯之”中的一，似“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”我觉得这个“一”，就是“仁”，孔子谈“仁”，总览了一切德目。二是“唯忠恕而已”，孔子之道，真的只是忠恕吗？这是一个问题，这就是曾参为什么成为“孔门十哲”之一的原因所在了。就是说“仁”不是简单的“忠恕”二字，曾参领悟高，明白其中奥妙，而“门人”不知，曾参只能告知“一二”，他们也只能止步于此。我想，以我的资质，如果生在春秋时代，去聆听孔子的教诲，一定天天“不悦”，我连“门人”的境界都达不到啊。

　　4.16子曰：“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君子知道的是义，小人知道的是利。”

　　笔记：《论语》中，义利之辩非常多，古代以此有道义利益互斥和兼容两种说法，放在今天，这种辩论的意义我觉得关键看对事还是对人，正如我在4.12所谈。

　　4.17子曰：“见贤思齐焉，见不贤而内自省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看见贤人要思考向他靠齐，看见不贤的人要自我反省。”

　　笔记：孔子对个体的要求很高，一个人要不断提高自己的道德修为，战战兢兢，如履薄冰。“见贤思齐”已是成语，与“三人行，必有我师焉”（7.22）类似。

　　4.18子曰：“事父母几谏，见志不从，又敬不违，劳而不怨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侍奉父母，委婉劝谏，如果不听，仍尊敬不违背，操劳忧心而不埋怨。”

　　笔记：《论语集注》“几，微也。”《论语今读》“劳，忧义。”可见孔子的孝，也不是完全的愚孝，至少有委婉劝谏为前提，当时可以看见一个唯唯诺诺、战战兢兢的子女形象，分寸怎么掌握，很难拿捏啊，大孝子不好当啊。若我的孩子这样，我必定很失望，今天取尊敬的态度为好，不宜上纲上线。

　　4.19子曰：“父母在，不远游，游必有方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父母活着，不要走得太远，如要远出，一定要有方向。”

　　笔记：大约是使父母免去不必要的担忧，这是一种美德，孝敬父母的体现。我估计后来“养儿防老”就是这里曲解出来的，所以了解中国文化，还是从源头上读原著。

　　4.20子曰：“三年无改于父之道，可谓孝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三年不改变父亲的行事方式，就算孝了。”

　　笔记：与1.11一致，不谈。

　　4.21子曰：“父母之命，不可不知也。一则以喜，一则以惧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父母的年龄，不可以不知道。一方面使高兴，另一方面使忧惧。”

　　笔记：真真切切，以父母高龄仍在为喜，以高龄衰老而惧。

　　4.22子曰：“古者言之不出，耻躬之不逮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古人不轻易说话，是羞耻于自己做不到。”

　　笔记：与“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”（14.27）一致。谨言慎行，一诺千金，孔子说信用的重要性，是严于律己的表现。

　　4.23子曰：“以约失之者鲜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因约束自己而犯错的人很少。”

　　笔记：《四书诠义》“约者，束也。”孔子对个人的要求很高，一个人要严格要求自己，才不会犯错。我觉得一个人对自己严格约束是对的，当过于严格约束，则多缺乏自信。

　　4.24子曰：“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君子要少说话敏捷做事。”

　　笔记：对于语言，孔子反对“巧言令色”，“鲜矣仁”（1.3）。倡导“刚，毅，木，讷。”“近仁”（13.27）。对于言和行的态度是谨言慎行。

　　4.25子曰：“德不孤，必有邻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说：“有德的人，不会孤立，一定有人靠近。”

　　笔记：这是说修养仁德的重要性。实际上，“众人皆醉我独醒”的屈原，也投江自尽了，呜呼！

　　4.26子游曰：“事君数，斯辱矣；朋友数，斯疏矣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子游说：“侍奉君王过于勤恳，自取其辱；与朋友交往无度，反遭疏远。”

　　笔记：我觉得这与“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”（17.25）一致，即保持适当的人际交往距离，不要天天黏在一起。

 

 

　　儒家被后世称作“儒教”，但在《论语》中，看不到“前世”，也未见“来世”，只有“今生”。李泽厚先生认为：“中国巫术传统因与政治体制和祖先崇拜相交融合，并向后者过渡而迅速理性化，合为一体，这就是中国‘一个世界’的来由。”人生所有的乐，在此间，所有的苦，亦在此间。本篇就是通过对二十四个人物的评论，昭示孔子的理念，所有评价的人物，都存在于此世间，并非神仙鬼怪。由此，可以看出，孔子不语怪力乱神，他讨论当下，在他的思想中，实践的指向性特别明显，也就是说，所有的学问都是为了当下的实践，所有的实践都是为了不辜负今生。为此，他在行为上以礼构建一个有秩序的世界，在内心以仁塑造出一个温暖的情感世界，期望两者互相促进，让人世间恢复小康，进而至大同。本篇在触及孔子弟子时，我以《史记》《孔子家语》等书籍为辅助写笔记，政治人物则史料太多，简单提及。

　　5.1子谓公冶长：“可妻也。虽在缧绁之中，非其罪也。”以其子妻之。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评价公冶长：“可以把女儿嫁给他。虽然坐过牢，不是他的错。”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。

　　笔记：公冶长，字子长，孔子女婿，七十二贤之一。缧绁，捆绑犯人的绳索，这里说公冶长坐过牢。公冶长的故事，我小时候听父母说过，目的是告诫我不要贪小便宜，那么真实的公冶长是什么样的，有何过人之处，孔子要以女儿嫁给他？《论语集注》“长之为人不可考，而夫子称可妻也，其必有以取之矣。”可见，朱熹弄不清楚，仅为推测。《论语义疏》“别有一书，名为〈论释〉，云：公冶长从卫还鲁，行至二界上，闻鸟相呼往清溪食死人肉。须臾见一老妪当道而哭，冶长问之，妪曰：‘儿前日出行，于今不反，当是已死亡，不知所在。’冶长曰：‘向闻鸟相呼往清溪食肉，恐是妪儿也。’妪往看，即得其儿也，已死。妪告村司，村司问妪从何得知之，妪曰：‘见冶长道如此。’村官曰：‘冶长不杀人，何缘知之？’囚录冶长付狱。主问冶长何以杀人，冶长曰：‘解鸟语，不杀人。’主曰：‘当试之。若必解鸟语，变相放也；若不解，当令偿死。’驻冶长在狱六十日。卒日，有雀子缘狱栅上相呼啧啧 ，冶长含笑。吏启主治长笑雀语，是似解鸟语。主教问冶长：‘雀何所道而笑之？’冶长曰：‘雀鸣啧啧 ，白莲水边有车翻覆黍粟，牡牛折角，收敛不尽，相呼往啄。’狱主未信，遣人往看，果如其言。后又解猪及燕语，屡验，于是得放。然此语乃至杂书，未必可信，而亦古旧相传，云冶长解鸟语，故聊记之。”我全文引述，因其记载的细节与传说的有区别。古今注疏都未采这一说法，大概是因懂鸟语，过于玄乎，今天来看，懂鸟语也不是怪事。以此看，孔子称公冶长“非其罪也”，《孔子家语·七十二弟子解》“为人能忍耻”，是有依据的，公冶长的德行颇符合“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”（15.7）。孔子看人，透过现象看本质，重一个人的德行。

　　5.2子谓南容：“邦有道，不废；邦无道，免于刑戮。”以其兄之子妻之。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评价南容：“国家政治清明的时候，不会被废弃；国家政治晦暗的时候，不会被屠戮。”把自己侄女嫁给他。

　　笔记：南宫适，字子容，孔子侄女婿，七十二贤之一。在后面还会讨论孔子把侄女嫁给南宫适的文章，这里就文本来讨论。《孔子家语·七十二弟子解》“以智自将，世清不废，世浊不污。”南容很有趣，国家清明，保全官位，国家混乱，保全性命。这很符合孔子的生活哲学，我一向以“达则兼济天下，穷则独善其身”来理解孔子这种态度，这也是一脉相传的儒家精神。其实从今天乡野“宁苟活，不枉死”，与庙堂“杀身成仁”并存的情况来看，孔子可能是一个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并存的人。《论语义疏》“以己女妻公冶、兄女妻南容者，非谓权其轻重，正是当其年相称而嫁，是非一时。”《论语新解》“孔子千古大圣，而其择婿条件，极为平易。”大概是因为他们年纪相当，嫁娶是极为平常之事吧！

　　5.3子谓子贱：“君子哉若人，鲁无君子者，斯焉取斯？”

　　试译：孔子评价子贱：“是一个君子啊，鲁国没有君子的话，他从哪里学到这些品质呢？”

　　笔记：宓不齐，字子贱，孔门七十二贤之一。《孔子家语·七十二弟子解》“仕为单父宰，有才智，仁爱，百姓不忍欺。孔子美之。”这章文本没有说子贱有些什么品质，从侧面证明了鲁国君子多，环境好，子贱受到影响。足见好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。

　　5.4子贡问曰：“赐也如何？”子曰：“女，器也。”

　　曰：“何器也？”曰：“瑚琏也。”

　　试译：子贡问孔子：“我怎么样？”孔子说：“你，就是一个器皿。”

　　问：“什么器皿？”说：“瑚琏啊。”

　　笔记：端木赐，字子贡，孔门十哲之一。司马见对子贡评价非常高，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“故子贡一出，存鲁，乱齐，破吴，强晋而霸越。子贡一出，使势相破，十年之中，五国各变色。子贡好废举，与时转货资。喜扬人之美，不能匿人之过。常相鲁、卫，家累千金。”《孔子家语·七十二弟子解》“有口才，著名。孔子每诎其辩。家富累钱千金，常结驷连骑，以造原宪……子贡行贩，与时转货，历相鲁卫而终齐。”《丧家狗——我读〈论语〉》“孔子死后，他地位最高，犹如掌门。孔门树孔子，加圣人号于孔子，他功劳最大。”可见，子贡在俗世中，政治生意两不误，对孔子成圣功不可没。子贡是我最喜欢的孔子学生，没有之一，有血有肉，活泼开朗，善于外交，善谋商贩。回到原文，“瑚琏”是什么？《论语集注》“器者……夏曰瑚，商曰琏……皆宗庙盛黍稷之器而饰以玉”，简单说，“瑚琏”就是夏商祭祀用的玉器。子贡不是一般的器皿，是皇家之器，皇家之器一般是高高放置，只有祭祀时候拿出来用。“君子不器”（2.12），不是说孔子不重视技能，因为孔子最为重视道德。孔门四科：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。而子贡最擅长言语，所以孔子这里还是在阐述他的理念，认为子贡在德行建树上还不够，是因材施教的表现。（未完待续）